2004年7月,浙江省首位变性人雷晓晨“小姐”,做完变性手术后,回到临安市昌化镇老家。当年,在昌化镇一间废弃的小学教室里,我找到了脸色苍白、个子瘦小的雷晓晨。
雷晓晨穿着红衫黄裙,扎着小辫子,说话嗲声嗲气。但她下巴须根部的青色和粗糙,却泄露出主人的秘密。
屋子里没通电。推开“咯吱”作响的窗户后,雷晓晨毫不介意地*去内衣,露出双乳,当着照相机镜头带上胸罩。
“没关系,这个胸是假的!”雷晓晨笑着说。
采访结束后,雷晓晨穿上长裙,一扭一扭地送我们走出村口。村民们则远远地站在村道边,对着雷晓晨指指点点,小声议论着。
对于淳朴本分的村民来说,雷晓晨是远近闻名独来独往的异类。一提起她,老人们直摇头,年轻人咧嘴大笑,孩子们满脸惊异好奇……
新拾
时隔9年后,如愿变成女人的雷晓晨生活得如何?
前天,记者辗转联系上临安龙岗镇政府董主任,董主任给了我2个电话号码。
先拨**个号码。“哦,你找我老婆!她在家里带女儿,养猪。”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,男人叫杨四友,正是雷晓晨的丈夫。
杨四友说,自己过完年就去江西打工了,做泥水工一天能赚近200元。“我很想我老婆,也非常想念女儿。干活还不是为了她们。如果不去哈尔滨的话,我过两天就回临安看她们……”
再拨第二个电话。电话那头传来雷晓晨熟悉的声音:“哦,是今日早报的洪记者啊!谢谢你来看我。”
昨天上午,我赶往临安,去看看这位多年不见的好姐姐。
“她”变得越来越有女人味了
临近中午,我们来到临安龙岗镇政府附近,在村道旁的小卖部前等雷晓晨。
脑海里,跳出那张国字脸,黝黑的皮肤,上凸的颧骨,拔得细长的眉毛,还有略显粗燥的下巴……
过了10多分钟,一个留着长卷发、剪着齐刘海的中年女子,穿着裁剪得体的黑色风衣,脖子上围着一块蓝色丝巾,从一辆农用三轮车上跳下来,抬头挺胸,昂首大步地向我们走来。
她一张口说话,我立马回过神来。眼前这个时髦的中年女子正是雷晓晨,浙江**位变性人。
现在,她的下巴已经没了当年的粗糙,而脸型也不再是一张国字脸,两侧脸颊变小了,露出有些尖尖的下巴。
“我在整形医院做了免费的光子嫩肤,还把两侧脸颊的骨头切掉好大一块。”雷晓晨笑呵呵地说。
一问起丈夫杨四友,她笑意更浓。“像其他普通夫妻一样,我们有时也会吵架,不过我老公人很老实的,他挣的钱,全部上交给我。”
一旁小卖部的老板娘,笑着对雷晓晨说,“你找了这么好的老公,真当有福气。”
丈夫最初
不知道“她”本是男儿身
2004年,做完手术的雷晓晨跑到临安去打工,在建筑工地的一家食堂干活。
有一天,一个工友和雷晓晨说,要给她介绍一个老公。于是,在工地里做泥水工的江西小伙,32岁的杨四友走进了雷晓晨的生活。很快,他们就住在了一起,并有了正常的夫妻生活。
杨四友后来悄悄告诉我,谈恋爱的时候,他还不知道雷晓晨以前是个男人。一直到雷晓晨的事情被媒体广为报道后,他才知道朝夕相处的女友,竟然是变性人。但是,此时他们已经深深相爱,杨四友已离不开雷晓晨了。
结婚大事,总要告诉父母。杨四友的父母问他:女方会不会生孩子?杨四友摇头。父母不同意,杨四友吵起来,我都30多岁的人,难道要让我以后讨不到老婆,做一辈子光棍啊!父母最后只得同意。
2005年,36岁的雷晓晨和比自己小4岁的杨四友,走进了幸福的婚姻殿堂,结为夫妻。
女儿是“她”未来的希望
2006年,雷晓晨和杨四友领养了一个可爱的女儿。
趁着午休,我们去学校看了雷晓晨8岁的女儿——杨杨。
一个剪着齐刘海的漂亮小姑娘,穿着粉红色的花衣服,背着粉红色的大书包,慢吞吞地走出校门,面含羞涩。
“他们是妈妈的朋友。”雷晓晨指着我们,又悄悄地对我们说,“我女儿有点内向,像她爸爸的。”
“你知道妈妈动过手术吗?”我小声问杨杨。杨杨低下脑袋,轻轻点了点头。突然她又抬头说,“同学们都说,妈妈是男的变的。我听了很生气!”
“爸爸妈妈对我很好的。”杨杨告诉我,“我长大了要当科学家。”说到这里,小姑娘的眼里闪出一道亮光。
雷晓晨说,自己跟杨杨很有缘分。刚结婚那会,自己晚上做梦都想要个孩子,想做妈妈想疯了。
2005年春节,雷晓晨跟着丈夫去江西。结果,人家送来一个漂亮的女婴,刚生下不到2天。亲生父母嫌弃又是一个女儿不要。我亲手一口奶粉一口奶粉地喂大她,就像亲生的一样。
我们走进雷晓晨的家,临安市龙岗镇汤家湾村一个50多平方米的农家小院。
院子左侧围着一个鸡棚和猪圈,里面各养着6只鸡,3头猪。院子的右侧,是做泥水工的杨四友亲手砌的几间平房——2室一厅。虽然条件简陋,但处处洋溢着家的温馨。
“她爸爸出门前交代过,每天要保证给女儿吃一个鸡蛋。他还说,我们虽然没钱,但也要保证女儿的营养。”雷晓晨说,女儿最喜欢吃河虾和螃蟹。20多元一斤的河虾,我时不时买个半斤,分几餐给女儿吃。
有时,雷晓晨会问女儿:“如果有一天,爸爸妈妈老了,你会不会不要爸爸妈妈?”杨杨会认真地回答:“等我长大了,要养爸爸妈妈的。”
一说起女儿,雷晓晨的笑意爬满了嘴角,“女儿很乖的,我们要培养她读大学,以后有出息。”
回首变成女人后为**、为人母的家庭生活,雷晓晨觉得很知足,一点都不后悔自己当初勇敢的决定。
现在村里
已经没人说“她”闲话了
家庭生活还算幸福,那么周围的人是怎么看她的,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避而远之,冷嘲热讽?
采访中,雷晓晨飞快地骑着农用三轮车,去市场上买了2个馒头,送到路边的一家小理发店。理发店内走出几位妇女,她们友善地拍着雷晓晨的肩膀,亲热地跟她说话。
“我好朋友是理发店的老板娘,她没有吃饭,我送点东西给她吃。”雷晓晨告诉我。
理发店老板娘程梅君,一边给客人理头发,一边告诉我:“她人很热心的啦,有时帮我给客人洗头发,她还会帮我烧水。”
雷晓晨则站在理发店的镜子前,一会儿理理头发,一会儿对着镜子掰开眼角的皱纹,笑嘻嘻地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。
而在雷晓晨同母异父的大哥老姚看来,弟弟的巨大变化,让他有些许无奈和尴尬。
一问到“弟弟”变成了“妹妹”,老姚尴尬地“呵呵”笑了起来。“这么多年了,该说的闲话也该说完了,现在村里人都渐渐理解她了,毕竟,追求什么样的生活是她的自由,只要日子过得幸福就好了。”
在老姚家喝茶的几位村民,也已经接受了雷晓晨。“她有一份挺好的家庭,这就好了。她身份证上也是女的,法律上都承认她的。”